择日
“可能是心态崩了吧，我春季赛那时候心态蛮容易崩的。”
“我们下赛季会加油再来。”
“超玩会这个队伍，从我们解说到观众对他们特别清楚……”
梦泪惊醒。
他总是重复地做同一个梦，这是第四次了。梦里他有队友，有朋友，有亲人，有女朋友，有梦想，细节翔实，生动饱满，场景精细得连赛场前化妆室的镜子边框都特别真实，准确得好像另一个世界真有另一个他似的。梦里的人他全都不认识——除了张宇辰，但每个人都不是他想象能想象出来的，他想象力要是真这么强悍，早就拿来写歌挣点钱或者省点钱了。
他从出租屋的床上爬起来，倒水，喝水，摸手机，先看时间，再点微信。
洪天哥的头像上闪着红点，看预告框应该又是提醒明天的场演，他一下有些厌烦和抵触，理智上又知道必须要去，他和老帅目前除了公司，唯一收入来源就是这些杂七杂八的成本低廉的会展，大主办方看不上他们。
梦泪从房间里出去，先去敲了老帅的门，然后再去厕所刷牙洗脸。洗手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，剃须刀他都找了半天——他们这种地下民谣歌手，长得寒碜，不靠脸吃饭，但签了经纪约，就不能不对公司负责。
这还是他们一起定完出租屋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，老帅派遣他去挤满了女士的妆化区拿东西的时候说的：“反正公司报销，不买白不买。”他说凭啥你不去，老帅抬个手比了比他的额头，意思是叫他看看他自己身板多适合去挤专区：“我去买点零食，你随便拿，拿好出来那边找我。”
“干啥啊梦泪，七点叫人起床？你是不是有病？”
梦泪“呸”的一声吐出满嘴的泡沫，再倒了一口水漱口完吐出来，才扯着嗓子喊回去：“今天下午河北有！商！演！”
说是商演，其实就是十八线城市的草台班子会展，请他们这些穷得叮当响的唱民谣的，又有逼格又省钱。他们主要还真不靠会展方这点钱活，吃的是公司的死工资，公司又反过来靠这些单子和流水做生意门面这样，然后从高级点的艺人手里挖钱养他们，所以他们这种公司底层没事也会给上头的歌手写写歌挣外快，人家那才叫娱乐圈，他们更像是吃白饭的——但商演还是不能不去。
老帅当然也不喜欢坐车瞎折腾又不挣钱，他们也坐不起飞机，每次ag公司里分管他们的洪天微信有啥商演通知，他们比他们微博那少得可怜还说太远的粉丝更抵触：我们也远得很！
但老帅还是也爬起来了，张宇辰就这样，一叫就醒，平时也大多是他的闹钟负责他自己早起，他负责梦泪的早起。老帅在外面敲了敲洗手间门，意思是他也要用，梦泪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说：“马上！”
从北京到河北，他们十八线的公司只给十八线的他们报销两种交通方式，高铁加地铁，或者汽车。
梦泪和老帅这个组合不红到没有助理，只有经纪部一个分管的经理，所以连高铁票都要自己定，这当然是老帅管的，梦泪连身份证都放老帅那，他自己会丢。
有一次就是他丢了高铁票，两个人身上又没有现金补票，乘务员挺凶的说不补票不能出闸，他不太敢回嘴，老帅理直气壮站他前面说：“在北京活着谁带现金啊？我手机有订票的截图，真不让走我们也没办法，那就耗着。”后来他就啥都放老帅那了。
梦泪在出租车后座划拉手机：“几点的票？你现在就拉我上出租。”
老帅觉得他离了人可能会生活不能自理，语气简直有些不可思议：“你也知道下午有商演，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就和你说了十点半的高铁票？”
梦泪说：“我刚好看微信，有场演洪天提醒我的。”
老帅问：“那你今天早上起这么早干啥呢？”
梦泪想了想，说：“我跟你说，我做了个梦，就醒得早了。我做梦特真，我梦见我们都打游戏，职业的，打得还不差。”
他往边上一看，老帅整个人靠在出租车后座上半躺得都快歪了。他也累也困，昨天他俩一起写歌写到一两点的。梦泪看着他补充说：“你还是战队队长，从管两个人升级到管十个人。”
老帅说：“得了吧，管你一个我就快疯了。”
梦泪来了兴致：“我打游戏真不差，说不定能打职业，所以才梦到的。”
老帅嘲笑他：“就你那皎月，也就会个RQ，对线被人压到塔底下，还职业？你唱你的歌吧。”
梦泪说：“我梦到的明明是王者荣耀，你跟我聊什么LOL？你自己的王者都是我带上来的！”
老帅说：“明明是我带你。咱双排，人家禁个露娜禁个李白你会玩啥？”
梦泪不服气，开手机锁屏，开游戏app：“打一局呗，看看谁带谁！”
老帅说：“你把你吉他拿上，到了。等高铁的时候咱们再打。”
最前面一直开车的师傅笑眯眯地转头回来，操着大碴子话说：“三十七，谢谢嘞！”
过了身份证查询的口，过了安检的口，候车厅人满为患的，压根没地方可以坐。梦泪和老帅一人背个包，梦泪还另外有把吉他靠边放着，两个人靠墙站着聊天。
游戏没法打，信号太差了。
“昨晚不刚写完谱，明天没啥活动，明儿咱录个demo出来看看吧。”
梦泪说：“还得改呢。我觉得副歌写得还得改。”
然后就各自看着手机想调网，2017年人活着没网真大概会难受死，尤其他们这种大半日子全靠手机联系的圈。
老帅突然跟他说：“我觉得咱俩要真是职业选手也不错。”
梦泪说：“那当然，打游戏还能挣钱哎。不过我们现在也不差，公司报销吃和住还报销出门，给的钱也不低。”
又说：“别跟那些红的比啊，人比人得死。”
老帅说：“不是。”顿了顿，说，“要真是打竞技的，肯定更有目标。”
梦泪说：“我没跟你说我梦到咱两个亚军？然后第三次要打季后赛了，还是个连四强都难得要死的魔鬼赛程。都还没做梦出个结果就醒了……”
老帅说：“那肯定也比咱俩现在有目标，总有个什么东西去挣，对不。现在这样，挣也没啥好挣的，出头比登天还难。”
梦泪忍不住想了想梦里的他们，细节已经很模糊了，脸也很模糊了，只大概有个形状，但他还是对这个梦念念不忘，做梦都重复地做了四次。
老帅总是这么准确，对他的把握也好，对他们的想法也好，总是这么准确。他之所以对这个梦老记着，甚至来来回回地做这个梦，确实是因为梦里他好像更纯粹，更有目标，更有梦想，更单纯地只想做一件事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吃着公司的死工资混着日子，过得不差也不好。
梦泪开始天马行空：“那要不我们下次去看看比赛呗？上海也挺近，我们反正闲。”
老帅说：“先去排检票队吧。其实行，你想去我们下次就去看，挑个工作日，我买票的时候不用跟人抢。”
梦泪说：“走吧走吧，检票去，改天再说。”
他往A17检票口走，看着电子屏幕上闪动的红色的北京>石家庄 10:30字符，心里突然空了一拍，跟着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帅，才安稳了一点。
改天吧。改天去上海看看比赛。
//择日 fin/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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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文都是虚构，经不起任何考证
和某个妹子私信聊的时候嫌弃这俩没有公开双排过的产物
叫你们不双排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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